觀看「利曼 24 小時耐力賽」的「動態起跑」（Rolling Start），是一種很特別的體驗，與 F1 的節奏感截然不同。那一天，我在勞力士包廂內，近距離觀看了整個儀式。尤其今年的起跑嘉賓還是「網球之神」費德勒呢！他在我正前方的裁判台上，揮動了起跑大旗，一瞬間，所有行進中的賽車全都同步加速，轟隆隆引擎齊鳴，數十輛戰車有如飛箭，一波波衝過了起跑線，那個場面，真是叫人難忘。
然而，起跑的激情只是序幕而已，「利曼 24 小時耐力賽」的真正挑戰，是要在這條長達 13.626 公里的「薩爾特賽道」（Circuit de la Sarthe）上，馳騁整整 24 個小時。所以開跑之初，你看到各輛賽車以優雅的弧線，通過一個又一個的彎道，沒有爭先恐後，也沒有搶位碰撞。因為在這條賽道上，「逞一時之快」是沒有意義的，在這裡除了「快」之外，最重要是必須能存活 24 個小時。
突然間，我有一點明白，勞力士為何會選擇放下 F1，改而將品牌精神全力投注於耐力賽上。
賽車一直是鐘錶產業最重要的贊助領域之一。今年起，F1 一級方程式大賽的贊助權，由 LVMH 集團與旗下泰格豪雅（TAG HEUER）高價取得，這也意味著過去在 F1 賽道上隨處可見的綠色標誌，從此退場。勞力士於 2013 年開始贊助 F1，至 2024 年結束，雙方合作了十二年。但事實上，早在 F1 之前，勞力士於 2001 年即已開始支持「利曼24小時耐力賽」了，雙方的淵源更為深厚。尤其是每年贈送給利曼冠軍的 Daytona 錶款，一直被視為車手的最高榮耀象徵；兩年前，勞力士推出利曼百週年紀念的「紅100」特別版Daytona，在二手市場的行情更已飆漲到驚人的價格。然而，過去勞力士在利曼賽事的公關行銷上，並未做太多著墨。一直到今年，品牌才首度邀請大中華區媒體前往現場觀賽，開始為這個擁有 102 年悠久歷史的傳奇賽事進行宣傳。
兩週前，我才剛親身參與「F1 西班牙大獎賽」；兩週後再看「利曼」，對這兩個賽事的不同之處有了一些觀察（撇開專業造車技術與技師、工程師的部分不談），F1 車手的年齡越來越輕，他們意氣風發，有如偶像明星，充滿求勝意圖，駕駛風格激進，因為必須在短時間內搶先才能得勝存活，甚至自家隊友也都明爭暗鬥。例如上週末剛落幕的「加拿大大獎賽」McLaren 車隊爆發內戰的場面，就成為整場的話題焦點。而 NETFLIX 真人實境秀《F1：飆速求生》的播映，則又更加強這種戲劇性與衝突張力，讓 F1 變得超級 Drama。
相對來說，「利曼 24 小時耐力賽」的求勝意志，則展現在長時間的意志力以及車手之間的團隊合作之上，而這更加符合勞力士的品牌精神。
曾經在 F1 奪下九座分站冠軍，生涯後期也投入「FIA 世界耐力錦標賽」的澳洲名車手馬克韋柏（Mark Webber），是最有資格講述這兩項賽事不同的人。他解釋說，在駕駛方面，F1 非常個人化，車手對自己的賽車、設定和駕駛風格有很大的掌控權，能精準掌握自己的命運。然而，耐力賽的賽車，必須與隊友共享（每輛賽車由三名車手輪流駕駛），這就要求一定的「妥協」。
他說，作為一名賽車手，將自己的風格融入隊友之中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年輕車手可能「更自信、缺乏經驗，而且可能更為自私」（是的，他很明確講出自私這個字）。他表示，自己很高興能在職業生涯後期才進入耐力賽事，因為他不確定自己年輕時，是否能夠如此理解與包容。隨著年齡增長，他才發現自己更樂於奉獻，並以更積極的方式理解大局。
有「利曼先生」之稱，生涯奪下九座利曼冠軍的傳奇名將湯姆克里斯滕森（Tom Kristensen），則分享了他在 2001 年利曼賽中，最具挑戰性的時刻。他說，當時有十九個小時都在下雨，賽道在潮濕和半乾之間變化，非常難以掌控。在一次進站換胎時，他被迫使用了中性胎，起初的二十分鐘讓他感到有如在噩夢之中。但是他說，在利曼這種長時間的賽事之中，車手除了「活在當下」，同時也要能「掌控大局」。可能當下你覺得輪胎選錯了，但為了團隊的整體策略，仍然必須堅持。而最終他堅持了下來，情況在四十分鐘後好轉，一個半小時後更是取得了優勢。而這也正是長時間的耐力賽，最具魅力的地方。（待續）
